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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態度很不好麽？”方圓一看電話打得似乎不順利，趕忙問。

戴煦點點頭，把電話裏面段飛宇父親說的話，以及對方的態度都給方圓轉述了一遍，方圓聽後也覺得有點詫異，她覺得段飛宇父親的態度並不是單純的不肯配合罷了，而是有一種抵觸在裏面，可是為什麽要抵觸呢？假如孩子只是去了外地借讀，這本來是一件很正常都不過的事情，可是偏偏段飛宇的父親卻不肯心平氣和的好好去解釋，而是一上來就表現的很排斥，他為什麽要這樣？

“那咱們怎麽辦？還管他們家的這些事兒麽？”方圓拿不定主意的問。

戴煦點點頭：“管啊，當然管了，別的都不說，最起碼段飛宇被人看到過也拿著木頭人，到底他拿的木頭人，跟柯小文寢室儲物櫃裏面的木頭人是不是一模一樣的，或者說會不會是同一個，這個對咱們來講很重要，小木頭人再一次出現在咱們的視線裏，這就說明那不是無關輕重的東西，很有可能是非常重要的證據。正所謂無風不起浪，學生中間的謠傳雖然未必靠譜，但一定是有緣由的。”

“可是，電話裏面他們的態度都這麽……”

“所以不打電話了，明天咱們去找一趟段飛宇的家長，去單位，或者去家裏，都可以，面對面的溝通有時候比電話裏要容易一些。”戴煦做了決定。

方圓也知道，小木頭人這個應該不會只是巧合，不管到底事實是怎麽樣的。小木頭人和柯小文的死之間有沒有什麽必然聯系，他們都得先探究一番。

不過這個時間，差不多也該結束一天的工作了，兩個人拿了外套。關了燈，鎖了辦公室門，準備下樓開車回家，眼看就要到一樓的時候，還在樓梯上的方圓忽然楞了一下。腳步也停頓了一下，戴煦留意到了這一點，順著她的目光朝前看了過去，發現方母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，正站在大門口百無聊賴的東張西望呢。

方圓腳步一頓的時候，其實心裏面是在猶豫著的，她拿不定主意，自己是想要趁著方母還沒有看到自己，趕忙下樓，溜到一側走廊裏。繞到側門或者後門出去，還是幹脆上樓去，在辦公室裏面躲一躲，再或者幹脆勇敢的迎上去。

一想到前一天電話裏面兩個人的不歡而散，方圓就覺得心裏別別扭扭的，現在面對著方母，她總覺得兩個人的溝通也未必有多愉快。

“走吧。”見她腳步停了下來，戴煦也站住，輕聲對方圓說，“躲得了一時。躲不了一世，更何況你也沒有犯什麽錯誤，為什麽要躲躲閃閃的？”

方圓一聽這話，覺得似乎也真的是這麽回事兒。自己既然想要堅持自己的立場，並且堅持自己的立場也不是什麽過錯，那又何必躲躲藏藏，好像自己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似的呢？伸頭是一刀，縮頭也是一刀，還不如坦蕩蕩的。

想通了。她對戴煦點點頭，邁開步子繼續朝外走，方母不知道在門口等了多久了，估計是等的有點無聊，並不怎麽專心的樣子，而是東看看，西看看，四處張望著在打發時間。方圓和戴煦並肩往外走，走到方母旁邊，她清了清嗓子，開口率先對方母打了個招呼：“媽，你怎麽過來了？”

方母不知道方圓已經下樓來了，冷不防聽到方圓的聲音從自己背後傳來，還嚇了一跳，趕忙轉過身來，笑呵呵的對方圓說：“閨女，你下班啦？我剛才就來了，上去之後，看到你辦公室裏面好多人，正忙著呢，我沒好意思打擾你，怕你看到我之後分心，影響工作，就沒進去，這不，在門口等著你呢麽。”

“你找我有什麽事兒麽？”方圓嘴上這麽問著，心裏面其實早就已經有了答案，方母的突然拜訪，八成和前一天電話裏的事情有關系。

方母沒有立刻回答方圓這個問題，而是拿眼打量了一下旁邊等著方圓的戴煦，問：“方圓，這位是……你同事？”

“嗯。”方圓點點頭，沒有打算多替方母做介紹，之前自己和戴煦在小區樓下偶遇了方父，方父的言行讓自己有多尷尬，又對戴煦多內疚，她還記憶猶新呢，對於方母，方圓打從心底的信任成分也並沒有比方父高太多，所以這一次，她選擇了幹脆不給他們相互做介紹，免得方母說出什麽冒犯的話。

“那你能不能讓你同事先走？媽想單獨跟你聊幾句，可能得耽誤你一會兒的時間。”方母見方圓沒了下文，只好再次開口說，一邊說一邊對戴煦笑了笑。

方圓有些錯愕，她還以為自己前一天氣沖沖的掛斷了方母的電話，方母今天就算是來，也一定是氣勢洶洶的興師問罪來的，卻怎麽也沒有想到，她今天的態度居然這麽好，比以往任何時候似乎都還要更好，好到她都不習慣了。

方圓猶豫了一下，扭頭看了看戴煦，她也不知道讓戴煦留下還是先離開，方母擺明了不想讓戴煦聽到她們接下來的談話內容，不過如果讓戴煦先走，自己獨自面對方母，方圓又莫名其妙的有一種打從心底的不自在，這種感覺怪極了，明明是親生的母女，方圓卻有一種如果戴煦不在自己旁邊，時時刻刻提點著自己，自己搞不好一個不小心，就能被方母貼上價錢給拋售出去似的。

戴煦看看方母，然後對方圓點點頭，笑著說：“這樣，我先回去，一會兒你要是結束的晚，就給我打個電話，我過來接你。”

“好。”方圓見戴煦已經這麽說了，便也就點了點頭，方母既然有話要說。又回避戴煦，她也不好把他硬留下來，在一旁尷尷尬尬的。

兩個人達成了一致之後，戴煦對方母客氣的點頭示意了一下。一個人邁開步子朝停車的方向走了過去，方母也沒急著開口，一直目送戴煦走到車子旁邊，上車，開車。車子駛出公安局大門，匯入了主幹道，這才對方圓說：“走吧，咱們倆在附近找個安靜一點的地方說幾句話吧。”

方圓點點頭，跟著方母一起走下臺階，出了公安局大門，附近有一條街上有兩三家環境不錯，平時人也不多的咖啡館，如果想要坐下來好好的說說話，恐怕那裏會是比較不錯的選擇。所以她幹脆帶著方母朝那邊走。

路上，方母忽然開口問：“剛才的那個小夥子，你跟他住一起？”

“他算是我房東吧，我借住在他家裏。”方圓回答，說完之後又覺得有點不對勁兒，這件事自己好像並沒有對方母說過，“你是怎麽知道的？”

“你爸之前給我打過一通電話，說你跟一個男的住在一起，讓我這個當媽的好好管管你。我剛才看到你們一起走，他又說接你。就想到了。”方母回答說。

“所以你？你今天來，是為了勸我搬家？”方圓皺了皺眉頭，語氣裏已經透出了幾分不悅，“如果是這樣。那你就回去吧，我現在沒有閑錢出去租房子，要是非得讓我搬，那就你和我爸商量一下，誰暫時收留我一下吧。”

“當然不是了，”方母訕笑著。她在這件事情上，很顯然要比方父狡猾不少，事先已經考慮過了自己的立場，於是在感覺到了方圓的不悅之後，立刻就開口表示說，“我知道你現在有你的難處，而且我也知道，這個時代，跟以前不一樣了，沒有那麽封建，再說了，我自己的閨女我還是了解的，你不是那種腦子裏沒算計，就會瞎胡來的小丫頭。我就是想提醒你一句，對外可別說這件事，萬一遇到心思不正的人呢，明明挺正常的一件事，被說走了樣，對你名譽也不太好。”

方圓沒有吭聲，她實在是不想和方母討論這個話題。

兩個人沈默著走了一段路，終於來到了一家環境不錯，光線柔和，並且客人也不算多的咖啡館，母女二人走進去，方母主動掏腰包點了兩杯果汁，然後到樓上去找了一張靠近角落裏，比較幽靜的小桌子，和方圓一起面對面坐了下來。

“圓圓，其實……媽媽今天是來跟你道歉的。”坐定之後，方母忽然說。

方圓楞了一下，她腦子裏設想過很多種不同的開場白，只是沒有想到，方母居然是來和自己道歉的，要知道，她從小到大，別說是父母離異之後了，就算是當初家庭還沒有解體之前，不管自己是不是受了委屈，方母是從來都不會對她道歉的，因為方母說過，父母的權威必須要好好保持，如果父母因為一點小事情，就先向孩子低頭道歉認錯，那就只會縱容孩子更加的無法無天。

現在方母居然道歉了，方圓都忍不住想要掏掏耳朵，看看自己是不是幻聽。

“我知道，你昨天肯定是特別生我氣，我也知道你這孩子其實特別有主意，不喜歡別人指手畫腳的去指揮你，”方母嘆了一口氣，“但是媽媽也真的是為了你好，而且媽媽也不容易，我有我的苦衷，以前覺得你年紀還小，不能理解，所以什麽事我都一個人扛著，不說，但是現在想一想，其實你也大了，有些事，我覺得你應該是可以理解了，畢竟你也是個女人，對不對？”

方圓沒有吭聲，她不否認，自己確實因為方母前一天電話裏的言辭而感到有些不悅，甚至可以說是憤怒，現在方母對自己說起這些話，也還是讓她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，總覺得在這一番潛臺詞之後，會有什麽陷阱等著自己。

方母也沒有真的指望方圓對自己做出什麽回應，自顧自的繼續說：“我知道，你其實心裏是埋怨媽媽的，因為媽媽跟你爸爸離婚以後，忙著自己組建家庭，沒有給過你什麽幫助，也沒有怎麽照顧過你，其實我心裏也不好受，真的，你以為我每天對著別人的孩子，而自己的孩子在幹什麽，吃的飽不飽，穿的暖不暖，我根本不知道，也顧不上，這種感覺會好受麽？你現在可能不理解，等你以後自己也當了媽媽，你就知道了，那種滋味啊，就好像剜你的心頭肉一樣疼。但是我也真的是沒有辦法，我和你爸爸離婚的時候，你還在上學，不在家，所以有很多事情，我也沒有跟你說的很詳細，你爸現在的那個老婆，跟她什麽時候開始的，這個你知道麽？我告訴你吧，是在我跟你爸離婚之前。”

方圓抿了抿嘴，她已經刻意回避父母離異這個話題很久了，現在不但被提起來，而且還是方母主動提起來的，這讓她的心裏面好像是突然被人丟進一塊磚的小池塘似的，從平靜立刻變得水波蕩漾，淩亂不堪。

“其實我以前也想過，是不是我應該為了你，為了給你保全一個完整的家，當初對你爸的有一些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，假裝不知道，或者能忍則忍，那樣現在你可能會比較好過一點，對我也會比較沒有意見，但是我這個人，在這方面，真的是眼睛裏容不得沙子的，所以當初知道了，我們兩個就翻天地動的吵了好多架，沒等你放假回家，就把婚給離了。你是不是因為這些事情，也多少覺得有點怪媽媽？”方母可憐巴巴的看著方圓，聲音略微有點顫抖的問。

“我沒有因為那件事怪過你們。”方圓一聽這話，連忙開口，“我也沒有希望你忍氣吞聲的過日子，你們兩個的婚姻出了問題，不管你們想用什麽方式去解決，這都是你們兩個的權利，我無權幹涉，也不會因為自己的什麽私心就對你有什麽想法，你不用往那個方面去想。”

“那……你現在對媽媽這麽不親近，是不是因為我很快就再婚了，而且再婚之後都沒怎麽照顧過你？”方母又問。

方圓抿著嘴唇，沈默著沒有說話，因為這個問題，她不想承認，卻也沒有辦法否認。(未完待續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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